雕坊的刨花堆,白天看著是暖烘烘的黃,夜里就成了暗沉沉的灰,連鑿木聲都透著股冷意——我叫阿木,是盧家坊最末等的學(xué)徒,十五歲揣著半袋干糧來的,跟著盧師傅學(xué)雕傀儡,轉(zhuǎn)眼三年,手里的刻刀磨禿了三把,可現(xiàn)在看見木頭,就覺得后背發(fā)緊,像有東西在木縫里盯著我。盧家的傀儡在江南是出了名的。蘇州織造府每年都來訂貢品,說是給宮里的戲班用,連南京的鹽商來了,都得排隊等三個月。那些木偶雕得活靈活現(xiàn)：目連僧的眉心能看出悲憫,劉氏的眼角藏著淚意,提線一拉,連手指關(guān)節(jié)的小動作都像真人在動。盧師傅總說,這是木靈附形,得有魂魄住進(jìn)去才靈動?？晌铱偮勚九忌砩?除了樟木和松脂的清苦,還摻著點(diǎn)腥氣,像血干在木頭上的味道,刮不掉,洗不去。最先讓我覺得不對勁的,是上個月取木料的夜里。那天盧師傅要趕制蘇州府訂的百具《目連救母》傀儡,后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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